隳雨

*日常OOC预警。OOC属于我，他们都是最好的人(づ￣ 3￣)づ

（四）【OK回现在。私心里不太想让刺客里角色当反派，所以炮灰都是原创】

“之后，泉先少年大约是回到了族地，祖先由于不愿带累友人师门，寻了处人迹罕至之处终老一生。”蹇宾说着，垂着的眼抬了起来，望向始终不曾言语的青年。

齐之侃收回投向窗外的目光，“你很会讲故事。亦或是你有位很会讲故事的母亲。谢谢你们给这个故事一个如此美好的结局。”

是啊，如果时间停在齐之侃前往酆都望龙门的路上，而蹇宾没有带着自己送给他的鳞甲鲛珠回到师门，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死于非命？或者他干脆不回族地，陪他在他们一起建造的山间小筑自给自足地过上一生，再也不问外界的事。

那一年，相比于之后漫长的数百年光景，短暂得如白驹过隙。一瞬的美好，竟是往后生命的毒药，片刻沉沦、却是长长久久的苦痛不堪。

齐之侃没有在蹇宾的挽留声中停下脚步，踏出了店门走进雨幕，白衣沾雨不濡。

走出店门的时候，齐之侃轻喃了声：“忘了吧。”

那天也是这样的雨，打在身上却是又冷又疼。齐之侃赶到传讯玉简碎裂的地方时，山间的夜竟是死一般的静。除了雨声，没有任何声音。

齐之侃听过蹇宾带着嫌厌的口吻诉说着这座山间道观的一切，但语气却是温柔而思念。他甚至学过一些出自此间的道术。

可是，当他在山门处看到山腰被黑气笼罩的道观，风雨中传来隐隐血腥，拾级而上时，雨水冲刷带下浅浅的血色，突然有些不敢走上去。

死者的怨气浓重到发黑、无数亡灵哀戚的哭嚎，这座山，怕是多年不能再生什么灵气了。

走过尸山血海，最后，齐之侃是在后山一处空地找到蹇宾的。两个白胡子老道护着已然面带死气的男子，正与一群人对峙。

两方都是道人，穿着相似的道袍，然而却并非在除魔卫道，而是……屠戮同胞……

“哟，正主终于出现了。妙法师兄，你还不承认自己纵容弟子窝藏妖类，残害同道？”中年人笑得似乎相当坦然，但这样的场景下竟还能笑得出来，本身就是一件可怕的事情。

“欲加之罪何患无辞！妙远，你早已叛出了师门，何必假作亲近，叫人作呕。”这边的老道早已强弩之末，口中虽仍坚持，执剑的手却是不再稳如磐石。

与之相对，方才放话的中年人却是红光满面，而他身后的道人个个杀红了眼，哪里还有得半分仙风道骨，全如战场上噬魂夺魄的修罗一般无二。这人群的最后，有个男人探出头，笑得猥琐，“师父，您就别狡辩了，那是蹇师弟身上的传讯玉简招来的妖类，怎能说是欲加之罪。何况，师弟与这妖物一道，可是妙远师叔座下众师兄弟都亲眼所见……”

“孽徒！”

老道再有说什么，齐之侃便再也听不进了。

就在那猥琐小人正滴血的剑所指的地方，落着一条断臂……那皓白的腕子上一串鲛珠穿成的手珠，还是他亲手穿好给蹇宾带上去的，碎玉片就散落在断臂周围……

齐之侃脑子里“嗡”的一声，几乎是站立不住。

“阿蹇……”齐之侃望向蹇宾的时候，恰好看着他倒下去被他的师父扶住，他想再看他如何了，却分毫迈不动步子，双脚似乎纠缠在一起，在这土地上无法挪动，他身子往前倾，下一秒也摔在了地上，修长的双腿幻作了一条幽蓝色长长的鱼尾。

你明明答应我会好好在山里等我回去找你……为什么要出来？

一时间，他听到有人惊呼了一声，欢叫着向他杀来，却纷纷被水族的冰箭洞穿心脏。他看到有人睁着通红的双目冲向那师徒三人。而后，他便看到一颗通透散着圣洁光晕的魂珠自蹇宾的灵台穴钻了出来。他想看清楚，可是眼前霎时被水雾蒙住；他张着嘴想叫他的名字，话出口却是变了调。

那是从灵魂深处的记忆里带出来的歌，是异世深海传来的，为泉先颂唱的葬歌。

他的眼前闪过的是无尽的红色，尸山血海、红莲怒绽、彼岸花开，一颗颗或明或暗的魂珠在歌声的引领下飘向了忘川。他甚至看到了酆都城门大开。

‘我就在你面前，做这个干嘛？’面容姣好的男子挽着道髻，身上便是一身窄袖便服，竟也是芝兰玉树之姿。

少年雕刀却没有停，一块上好的木料子在他手里显出玲珑的身姿，细腰长腿玉树临风，分明是眼前人的身段。心说，你能陪我一世，往后我可就只有它了。这话却是万万说不得。嘴边挂着笑，‘阿蹇这么好看，当然要留个备份，以后好同他人吹嘘啊。’

‘阿蹇，你愿意收一个道侣吗？’一串鲛珠穿成的手珠被少年捧在手心里，面上是郑重的神色。

男子挑眉轻笑：‘我本也没有成亲生子的意思，便是收了你这小妖怪算作为民除害亦无不可。’

看不清物什，过往种种就如走马灯般在齐之侃脑海重演。

齐之侃似乎是知道此后自己再也不能唱歌了，便不知疲倦地唱着，直到他触到了蹇宾冰冷的右手，直到天际青白，直到大祭司若木华带着护卫来到了他的面前。

“泉先一族三皇子侃，擅自离开族地、以灵力颂《归魂》于人世，致百余凡人丧命。故若木华以大祭司之名，封其灵力术法、禁于冤魂海五百年以示惩戒。”随着一声叹息，若木华对左右道，“带回去吧。”

将齐之侃带离的时候，若木华几乎是用了术法强行分开了齐之侃和蹇宾，才没将一具人类尸身带回族地。

破晓时分，惯例往山上送货的货郎却被这血洗的一方“净土”吓得疯了。